克服身體的不便與生活的壓力,創造屬于自己的人生——
殘疾送餐員:我們沒什么不一樣!
3月7日上午,送餐員薛明將餐品放入摩托車后備箱準備送餐。他的左手四指無法伸直,被鑒定為四級傷殘。
“您好,您點的外賣到了,麻煩出來取一下!”3月7日上午9時30分,送餐員薛明接到了他當天的第一份外賣訂單,《工人日報》記者跟隨他騎行兩公里,將一份熱騰騰的豆漿送到了顧客手中,“祝您用餐愉快!”薛明將餐品托住,雙手奉上,顧客微笑致謝。
“為什么一定要用雙手遞給他呢?”記者問。“一是表示尊重,二是不想讓顧客看到我的手。”薛明伸出了他的左手,除了大拇指外,其余四指均為彎曲狀態,不能伸直。他的左手指關節缺少軟骨,被鑒定為四級傷殘。
記者了解到,在送餐員群體中,像薛明這樣的殘疾人還有很多,他們憑借身上那種“不服輸”“不認命”的韌勁兒,在大城市創造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狹窄的就業渠道
薛明來自黑龍江農村,今年37歲。20年前,尚未成年的他坐在叔叔駕駛的農用四輪車上,遭遇了翻車事故,造成左手四指受傷,雖然經過搶救保全了左手,但四指卻再也無法伸直。成年后,看著外出務工的同鄉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他也有了出去闖一闖的想法。不過大多數招工企業看到他的手,便拒絕了他。
直到去年3月,在親戚的介紹下,他來到了北京,成為了一名安裝工。“空調、攝像頭、防盜門,我基本上什么都安過。”憑借著自己的勤勞,薛明的月收入突破了6000元。但是,隨著工作時間越來越長,他發現自己的左手阻礙了他干“精細活兒”的質量。“比如空調安裝,要在高層懸空的情況下放空調,擰螺絲,涉及到很多細小的零部件,我的雙手配合不是太好。”薛明對這些“精細活兒”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于是在去年8月,他通過朋友介紹,成為了一名送餐員。
在薛明所在的配送點,同事朱仲銀也是殘疾人士。
3歲那年,一場車禍讓朱仲銀失去了左腳掌,后來安裝上了義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中專畢業后,朱仲銀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飯店,一個月有2000多元的收入。工作一年后,他輾轉浙江、廣東各地,想在制造業工廠里謀求一份工作,但因身體原因并未找到,于是他便回到了四川老家。直到2016年8月,一個朋友介紹他來北京當送餐員,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來到了北京。
好評差評,都是人生經歷
按照平時接一單賺7元的標準,現在薛明和朱仲銀每天都能完成30多單,每月能拿到7000元以上的收入,扣除在北京的吃住成本,每月攢下4000多元不成問題。
“多的時候,每月能拿到8000多元。”朱仲銀告訴記者,在剛做送餐員時,收入每月才1000多元,不過慢慢熟悉了區域內的餐館和住宅樓的情況后,工作效率便提高了。
“我們站長很不錯,看我腿腳不太好,就給我安排了一些送餐比較容易的地區。”朱仲銀說,在最初送餐時,站長讓他負責798地區,這里基本上都是矮樓,和其他送餐員相比,他少爬了很多高層。
薛明也告訴記者,雖然有不順心,但還是經常能夠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溫暖。在一次中午送餐時,他的腳崴了一下,感到腳踝非常疼痛,但由于中午是送餐高峰,他不敢耽擱。到達送餐地點后,他發現這是一棟高層寫字樓,顧客在24層。由于電梯少且速度緩慢,他硬是爬了十幾分鐘將外賣送到顧客手中,“顧客起初非常氣憤,因為我超時了,但他看到我爬了上來,頓時連聲賠禮,并給了我好評。”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顧客都能善解人意。薛明在一次送餐時,到達了顧客所在小區,但顧客的地址并未寫樓號和門牌號,薛明不斷給顧客打電話都不接,好不容易接電話了,顧客連連抱怨,薛明不停給顧客賠禮道歉,還耽誤了后面幾單的送餐時間,但事后依然收到了該名顧客的差評。
朱仲銀對此深有同感,盡管盡最大努力給顧客提供優質服務,但依然會不可避免地收到差評。“顧客的評價期限有一星期的時間,很多顧客并不在第一時間評價你,有些訂單明明沒有超時,也會收到差評,可能他們記混了。”朱仲銀說,雖然顧客評論直接和他們的收入掛鉤,但隨機性很強,“無論好評還是差評,都是人生經歷!”
“不影響工作”
“不影響工作”“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這是記者在采訪薛明和朱仲銀時,聽到最多的話。
“我的手是有一些殘疾,但是我知道自己能干啥,如果這個工作我在干,我就一定能干好!”薛明告訴記者,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被單拎出來特殊照顧,“因為我沒什么不一樣!”在送餐高峰時段,他雙手要拿十四五份餐,在小區一路小跑,雖然左手拎起來有些困難,但他依然覺得自己可以完成好,“我不會給自己做不好事情找任何理由。”
朱仲銀的媽媽也在北京務工,是一名保姆,為了不讓媽媽擔心他的腿,他從來不會將工作中遇到的事情和媽媽說。今年春節,朱仲銀選擇留在北京,沒有和媽媽回到四川過年。看到和自己一同工作的騎手都有老婆孩子,他就對同事說:“我還是單身,你們回家吧,我留下。”
“你在送餐時,和普通人走得一樣快嗎?”記者拋出這個問題的本意,是想看朱仲銀的腿是否影響了他的送餐速度,但他的回答讓記者很吃驚:“那怎么行?我得跑起來,要比普通人快很多。”(記者 楊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