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項中小學數學杯賽被叫停,廣大學生和家長對校外培訓的依賴卻暫時無法切斷——
奧賽停了,怎樣叩開好學校大門
“這次會徹底讓奧數熱剎車嗎?我們當年也經歷了‘減負’,一紙通知所有的輔導班都停課了。”今年30歲的張穎,還記得18年前自己經歷的那次“減負”,“但是沒幾年,奧數班又恢復了,晚一兩年的學弟學妹們還是照學不誤。”
在距離開賽只有10天的情況下,創辦于1986年、已經連續舉辦31年的老牌奧數競賽“華杯賽”決賽停賽了。此外,還有多個由培訓機構舉辦的杯賽也已停辦,如“學而思杯”改為內部綜合能力測試。在廣東省影響力較大的省小學數學聯賽,原本近日啟動的報名工作也突然暫停。近日,教育部、民政部等四部門聯合下發《關于切實減輕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開展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的通知》,要求“嚴禁校外培訓機構組織中小學生等級考試及競賽,堅決查處將校外培訓機構培訓結果與中小學校招生入學掛鉤行為”,而這已經不是有關部門第一次對義務教育階段培訓機構組織的各類杯賽“喊卡”了。
學校資源退出,培訓機構進來
從1955年教育部發出《關于減輕中小學生過重負擔的指示》以來,針對中小學生過重的課業負擔,國家層面發布的減負令已經有9道,地方出臺的“減負令”已達三位數。
“減負還是帶來一定變化的。”對比了9歲兒子和自己當年的習題冊,如今從事互聯網工作的任伯輝告訴筆者,“以前,我們的作業是重復性的,比如機械性地重復做同類題,減少出錯機會,而現在的作業,許多是發散式引導孩子去思考。”
在之前一段時期,減負主要瞄準的是學校給學生帶來的課業負擔,比如超量的作業,過多的課程等,通過授課模式的改革和教學時間調整,學校里的課業負擔是減輕了,但家長和學生的事實負擔卻沒有減少。
“比如很多社會實踐類作業,學校根本沒有資源,最終都是靠動用家長的資源來完成。這就是為什么寫個作業最后要讓家長陪綁。”女兒上小學四年級的胡慧慧說。
北京市朝陽區某居委會工作人員則向筆者坦言,“一到假期就有很多小學生來蓋章,是為了完成學校實踐作業,但居委會的學習空間和社會資源也是有限的。”
當學校教育從很多方面退出時,校外培訓機構就會進來,這其中也包括了各類杯賽的輔導班。“三四點就放學了,家長不可能接,也不可能“放羊”,所以才給孩子報名學奧數。”胡慧慧說,“現在很多輔導機構都不敢打‘奧數’的廣告,都說是什么數學培訓,但你打電話過去,人家就會明確告訴你是奧數班。”筆者按照胡慧慧說的方式聯系了多家培訓機構,這些培訓機構的網站上,課程介紹里都沒有“奧賽”字眼,但與課程經理對話后,均表示就是“奧數班”,“不管今年讓不讓比賽,您得讓孩子先上著,萬一過段時間放松了,到畢業時就有用了。”
有受訪者表示,奧數本身并沒有錯,它為那些深具潛質與秉賦的孩子預留了脫穎而出的空間,如何為他們提供更多的成才途徑,也是一個值得考量的話題。
小學培訓費用貴過高三
并不是每個家長都像胡慧慧一樣,只是把輔導班當作“幫忙看孩子”的地方,許多家長是寄希望于孩子通過這些輔導班,得到進入知名學校的機會。
對此,張穎有過切膚之痛。“我小學那年也是遇上了奧賽停辦,大家都沒有了名校的入場券,結果電腦派位去了一個差學校。學校里課堂紀律很亂,連課都上不下去,英語老師自己發音都不標準。”盡管后來張穎中考考上了重點高中,但是她發現自己的基礎并沒有打好,“高一第一堂英語課,重點高中的老師上來就是英語講課,我根本聽不懂,讓站起來念課文,我一開口就貽笑大方了。”盡管后來的歷次英語筆試類考試都得分不錯,但口語一直都是張穎的短板。
教育資源的不均衡,導致家長們試圖抓住每一根“或許管用的稻草”,在許多家長眼中,各類競賽哪怕是培訓機構所辦,也是名校的敲門磚,所謂“占坑”機會,輔導機構也藉此調高價碼。筆者咨詢在京多家培訓機構發現,同樣是數學課,小學三年級的學費普遍是高中三年級的兩倍,以2個半小時一節課為例,輔導機構高三數學8~10次課的價格在1000~1500元左右,而小學數學同樣時段的價格則在2000~3000元左右。
“誠然,高三要補習的課程是六門,小學只是數語外三門,不能僅以單科數字做對比。但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是,高三輔導班只是學校課程的補充,正常情況下輔導班講的內容,學校也會講,老師也會為了升學率努力,但小學則不然。”有教育界人士表示,“家長在小學六年輔導班所花的費用,可能會高過高中三年,但獲得的效果卻非常有限。”
治本需要提高中小學教學質量
事實上,教育部門對于公辦中小學教師校外兼課有嚴格限制,在這次四部門聯合下發的通知中也強調,“堅決查處中小學教師課上不講、課后到校外培訓機構講,并誘導或逼迫學生參加校外培訓機構培訓等行為”。
許多民辦教育機構的所謂“杯賽”培訓老師,對外宣傳是“知名高校畢業生”,而非“在校教師”。但并不是所有“名校畢業生”都能講好培訓課程。“有的教初中和小學奧賽的老師,的確是尖子生,自己奧賽也拿過獎,但是,他們并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師范培訓,自己能做好題,但未必能講好,也未必了解小學生的心理,這是他們與學校老師不同的地方。”有培訓機構工作人員告訴筆者。
看準了義務教育階段課外班商機的不只有培訓機構,一些山寨社團也趁機渾水摸魚,組織各種針對小學生的“杯賽”,報名沒有成績門檻,只有報名費要求,甚至形成了產業鏈條。家長們的訴求也很簡單,“不管誰辦的,只要能讓孩子的履歷好看些,能進好學校,花多少錢都值。沒了杯賽,履歷不好看怎么辦?”
“如果以后沒了這些杯賽,都不知道該讓孩子周末上什么班了。”任伯輝說,“擔心自己孩子每天這么玩,以后怎么辦,能不能進好的學校?”在“教育部等四部門有關負責人就通知答記者問”中,有關負責人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關部門將“進一步研究制定關于深化義務教育教學改革和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有關意見,進一步提高中小學教育教學質量,完善學校服務、強化學校育人功能,緩解廣大學生和家長對校外培訓的依賴”。
就在治理培訓機構通知下發的同時,教育部還發布了《關于做好2018年普通中小學招生入學工作的通知》,要求“小學入學一般采取登記入學,初中入學一般采取登記或對口直升方式入學,實行多校劃片的地區小學、初中可采取隨機派位方式入學,保障入學機會公平。實行小升初對口直升的,要按照強弱結合原則合理配對初中和小學學校”,對于現在還存在的,易被一些培訓機構利用的“特長生口子”,則要逐步壓縮規模,最終在“2020年前取消”。(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