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廣網上海11月23日消息(記者陳銳海)28歲的祝培華,有15年生活在黑暗中。
最近三年,徹底失明的他經常和其他視障者,結伴奔跑在黃浦江邊。在11月12日舉行的上海國際馬拉松上,他花了三個小時,和陪跑員一起跑完23公里。
“現在我出門遇到很多障礙,可能就是因為大多數人見到的視障者太少。那我就得出門,讓別人多了解,知道我們需要什么,或者我們害怕什么,就不會去這么做,障礙才會越來越少。”祝培華說。
跑出“黑暗”
平坦的跑道上,徹底失明的祝培華,左手緊緊地握住一根麻繩,另一端連著一個健視者。在對方的引導下,他開始了黑暗中的奔跑。速度不慢,看起來跟其他人沒什么兩樣。
那種“感覺是舒服的”。
盡管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可以放心地往前跑!氨绕鹋懿綑C上沒有位移的運動,室外跑步的感覺要豐富多了!贝饲,由于看不見,出門不方便,從小就“很皮”、跑步跳高啥都玩的祝培華,只能在原封不動地“狂奔”在家里的跑步機上,“一個人太封閉了,也很壓抑!
現在,有了健視者的“保駕護航”,他可以安心地跑出來。每周他們會在網絡上發出跑步計劃,慕名而來的視障者和健視者湊到一塊兒,十幾個人沿著黃浦江,花上一個鐘頭,跑個四五公里。
他們邊跑邊聊天。慢慢地,了解多了,大家就發現,視障者“就是視力不好,有一些不方便,可能需要別人來協助一下。但大部分事情是可以獨立去完成的,所以和大家沒有太大的區別。”祝培華覺得,他應該走出家門,讓人們更加了解視障群體,以消除偏見。
消除偏見
偏見隨處存在,祝培華屢見不鮮。
看著他拄著盲杖走了過來,有人會施予“同情”:“看不見,好可憐啊”;“盲人來了,大家快讓一下”。祝培華對此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可憐了。但當他迷失方向,真正需要幫助時,還沒等到他走過去問路,卻聽到對方急促離開的腳步聲。求助被拒的情況,他碰見過很多次,“可能是對盲人的恐懼吧”。
更多的時候,偏見以好奇的形式出現!八床灰,是不是也聽不到?”“吃飯會不會塞到鼻孔里?”“上廁所會不會經常摔倒?”面對這些,祝培華很無奈:“大家好像覺得,你看不見了,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家里聽廣播。那只是他們見得少,不了解而已。”
說話時,祝培華語氣淡定,但更多的是透露出一種自信的反駁。畢業于上海師范大學的他,在“黑暗體驗館”里當培訓師,有著一份穩定的工作。生活中,他“什么都可以做,跟大家沒什么不一樣”。
每天早上,他拄著盲杖出門,沿著馬路牙子走,再根據車流的聲音判斷路面的情況,慢慢地,一個人就走到了公司。晚上回到家,做飯、洗碗、打掃衛生,這些家務活他做起來得心應手。愛好數碼的他,在網上自學編程語言。他音色不錯,最近又開始迷戀配音工作,演起了廣播劇。
以前跟朋友一塊兒吃飯,他們會主動幫他拉椅子,有時甚至把他摁到座位上,一起走路也少不了要拽著他。“大家愿意幫我,我還是很感謝,但是這些事我自己都能做。我需要一個平等的互動,而不是說我給你的幫助,你就必須接受。”現在接觸多了,大家與他相處的姿態也就發生了變化。
“他們會非常珍惜這樣的機會”
通過“黑暗跑步”來消除偏見,只是一個開始。擺在祝培華面前的,還有許多障礙。
馬路上的盲道,不是被共享單車占用,就是被其他東西堵住。他走起來“膽戰心驚”,好幾次都撞了上去,一下就摔倒,膝蓋都破了,“對盲道的信任度很低”。公共廁所他也不太敢去,缺乏無障礙標志,連便池在哪兒他都不知道,有時還會走到女廁。
就在他的旁邊,黑暗體驗館門口立著一個白色宣傳牌,上面兩只牽著的手五指相扣,那是視障者與健視者陪跑時的手勢。底下有兩行小字:“只要給視障群體一些平等的機會,他們可以做得和健全人一樣好,甚至更好,因為他們會非常珍惜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