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劇場“紅匣子”“黑匣子”兩個劇場昨晚均告客滿,黃梅戲《薛郎歸》與昆劇《桃花人面》兩部作品分別在此上演。兩部作品的落幕也宣告著為期七天的首屆中國(上海)小劇場戲曲展演暨第五屆“戲曲·呼吸”上海小劇場戲曲節(以下簡稱“小戲節”)展演圓滿結束。
在這片舞臺,最難得是熱忱,無論是對于經典文本的當代演繹,還是一人挑戰演繹多個劇種,其展現的都是戲曲人在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道路上的階段性思考探索。誠然,有稀有小劇種帶來的驚喜與感動,就有新創作品的青澀與不完滿。不過,正是在為此求索而完善的過程中,跳躍閃動著戲曲“在路上”最鮮活的姿態。
全方位扶持戲曲人在小劇場的探索
近些年,隨著戲曲市場的復蘇,各地先后出現各種針對戲曲小制作、小作品的展演平臺。作為其中的“探路者”之一,小戲節從展演作品數量上看不是最多、輻射觀眾面不是最廣,有時候一場演出甚至只能容納百名觀眾,但其憑借著戲曲小劇場創作課題的日益聚焦、所吸引到觀眾的專業性高端性,成為更具有行業引領性的演藝品牌。僅以本屆小戲節為例,前期申報劇目共有37臺,經過專家遴選,最終只有9部入圍演出——其評價的標準無關劇種大小、演員名氣,而是更看重有沒有體現出小劇場戲曲創新發展這一核心。
即便如此,全國各地院團仍然響應積極,一來再來。這是因為,小戲節有著相對完整的、符合市場規律的推廣宣傳與專業反饋機制。首先長江劇場改造之初就為“小劇場戲曲”的創新配備最先進的硬件設施。不必說“紅匣子”舞臺與觀眾不足一米的觀演距離對演員細膩表演的考驗;“黑匣子”環繞式的幕墻與T字舞臺更是為在此上演的劇目奠定“實驗”底色。這才有了去年《再生·緣》演員與觀眾混在一起不設舞臺觀眾席的先鋒,有了今年《回身》以“獨角戲”形態面對觀眾的高度聚焦。
同時,小戲節的受眾力量不容小覷。不過一兩百人觀眾席,不僅藏著具有專業知識背景的年輕戲迷、各領域專家學者,邂逅跨界名角名家、劇場掌門人也不是難事。一出戲好不好,第二天演藝界的“朋友圈”就有反饋。而在演出后臺,往往下一輪的演出邀約、創作意向已經有了眉目。近年來,每屆展演結束后由上海戲曲藝術中心與本報聯合主辦的專題研討會,則為展演作品匯集全國專家學者集中“會診”,關于小劇場戲曲的未來走向,在你來我往的激辯中越發清晰。
因而,繼去年帶來黃梅戲《玉天仙》之后,安慶市黃梅戲藝術劇院又攜新作《薛郎歸》再度亮相今年的小戲節。有意思的是這兩部作品的編劇余青峰與屈瞾潔是“夫妻檔”。正是在小戲節這個平臺,讓劇團與青年主創嘗到了“小劇場”創作過程的酣暢與市場反饋的熱烈。余青峰干脆成立了一個創作工作室,專門從事小劇場戲曲的創作。
在采訪中,各地院團不約而同提到了小劇場戲曲巡演的便利性。臺前幕后演職員不到三十人的團隊,比起動輒百人的大戲演出規模可謂是輕裝簡行。多劇種《四美離歌》的主演李丹瑜告訴記者,該劇最初是為云南省昆明市的蓮花池庭院“定制”創作,而在此后一年間的巡演中,主創則會根據演出地進行調整與創新。
“零距離”讓名家新秀再次點燃創作熱情
在小戲節,最直觀感受到的,是戲曲人對于創新的熱情。小劇場戲曲所帶來的新鮮感與挑戰性,不僅讓青年主創想象力自由馳騁;令已經成名成家的劇種代表人物,仍愿意走出鏡框式舞臺的舒適圈,敢于自我挑戰,來小劇場“零距離”會一會觀眾。紹劇《燦爛八戒》的幾位主演個個都是“梅花獎”“文華獎”“白玉蘭”的名角,開演前半小時就有戲迷舉著手牌來“應援”。可進入小劇場,見多識廣的名角也有點“傻眼”——從聲音的大小到表演的尺度,一切都需要從零開始。
正因如此,戲曲人更是嚴陣以待。廈門市金蓮陞高甲劇團團長吳晶晶告訴記者,此次參演的高甲戲《阿搭嫂》已經演出14年,此前曾在多個展演平臺亮相。在不斷打磨修改中,該劇已有過八個版本。尤其是今年在上海舉辦的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上,《阿搭嫂》更是推出高甲戲、客家戲和歌仔戲三種劇種、三種曲腔、三組主演接力演出的版本,已然成為劇團的保留作品之一。不過,時隔半年再次亮相小戲節,他們沒有偷懶照搬過去的任何一版,而是從劇本濃縮、舞美制作、曲牌選擇開始,一一梳理調整,甚至重新制作,這才有了以銀色鋼管勾勒出的閩南屋檐布景——既符合戲曲寫意的審美,又凸顯小劇場的極簡風格。而演員在表演中也只保留了大舞臺的六成“功力”。從前在大劇場,這出喜劇的主演肢體表情都極盡夸張之能事,而到了“紅匣子”,“零距離”的觀演則需要相應收斂。一放一收之間,重新審視的不僅是表演方法更是對戲曲走向更多未知空間的思考。“今年演過‘紅匣子’,希望明年爭取把我們人偶同臺的作品《偶們》帶進‘黑匣子’!”剛回到廈門兩天,吳晶晶已經在為明年參演小戲節躍躍欲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