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磊飾演“老板”的電視劇《深夜食堂》今年將要開播，在社交媒體上廣受關注。而深夜食堂在其發源地日本卻在快速消亡。這和人口老齡化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關系？以鄰為鑒，中國又該如何應對白發社會的轉型沖擊？央廣《王冠紅人館》財經報告為您深度解析“深夜食堂”男默女淚的無奈故事。

　　一、奈何——中國版《深夜食堂》將開播 日本“深夜食堂”已消亡

　　未播先火，黃磊飾演“老板”的電視劇《深夜食堂》今年將要開播。此前，黃磊戲份殺青時在微博動情發布:“135天只為一部深夜食堂，感恩所有的工作伙伴”，引來粉絲們排隊追問“老板的食堂到底何時開張”。

　　日劇《深夜食堂》被譽為最具治療系的深夜劇集代表作。最新的《深夜食堂》中國版改編自日本漫畫家安倍夜郎創作的同名人氣漫畫，以在繁華都市巷弄里深夜才開始營業的食堂為舞臺，將老板和形形色色的客人身后的故事與各式家常菜相融合，用食物暖胃、以故事暖心，慰藉都市中孤獨的人們。

　　二、解析——深夜食堂消亡 日本面臨多少難題

　　深夜食堂也就是24小時營業的“家庭餐廳”，在日本曾經遍布街頭巷尾，是夜晚加班的男人們、要寫論文的學生們以及東京很多無所事事的人們家外的“深夜之家”，然而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即將逝去的文化印記。

　　今年1月底，Royal Host連鎖餐廳關閉了其在東京郊區的最后一家24小時營業的“家庭餐廳”（這種餐廳已經變成了一種文化）。不久之后，餐廳連鎖Skylark集團的310家餐廳也在夜間關門，只剩下100家仍在24小時營業。

　　Skylark集團首席行政官Minoru Kanaya表示：“深夜客人數量在減少，但是愿意上夜班的員工數量也在減少，如果找不到人上夜班，那么餐廳就不可能營業。”

　　勞動力的短缺并沒有意味著崗位工資的上漲，反而直接導致了崗位的消失，日本深夜食堂幾近消亡。

　　·日本人口老齡化高企

　　據統計，日本65歲以上的老人已經超過了25%，超過總人口的1/4。事實上，過去五年，日本人口減少了幾乎一百萬。就業年齡的人越來越少，而日本人的壽命位居世界前茅。

　　2010年至2014年5年間，日本平均每1000名居民中僅有8個孩子出生。2015年，這一數據為8.34。

　　“不婚化”及“少子化”極大地影響了日本的出生率。日本的年輕男性們不再重視結婚，轉為重視戀愛，不會尋找合適的伴侶，在父母的羽翼下繼續過著被保護的生活，通過成人網站和線上游戲獲得滿足。由于日本企業上班時間長，因此與歐洲相比，日本男性在照顧子女方面花費時間較短。而對于女性而言，結婚生子會影響工作，而且生子后再就業比較困難。因此，她們渴望婚后繼續工作，保持經濟上的獨立。

　　由于日本年輕人不結婚或是結婚不生子，新生兒出生率低，再加上醫療水平發達，自然產生了“高齡化”現象。

　　日本去年又拿到全球第一長壽指數。2016年的最新統計數據表明，截止到2015年日本人平均壽命是83.7歲，全世界第一。第二位是瑞士，第三位是新加坡，而且日本女性長壽平均年齡是86.6歲，位居全世界第一。

　　·勞動人口結構改變 女性及老人占一半

　　2016年最新的統計數據表明，日本女性和65歲以上老年人占全部就業人數的比例首次超過了50%，男性青壯年的勞動力僅占50%。

　　在薪酬方面，90年代日本女性工資只有男性的60%，而今年日本最新的統計數據顯示，全職工作的女性月薪平均是24萬多日元（約合人民幣1.5萬），連續刷高了三年記錄，達到了男性工資的90%，這也是戰后男性和女性工資差距最小的一年，也許過不了多久可以達到男女同工同酬的水平。這說明安倍政府或者整個日本社會在大力挖掘日本女性參加就業，男性的勞動力在日本的社會結構中越來越少了。

　　·供需兩側同步衰落 崗位消失

　　從需求方面來說，深夜食堂的主要受眾，男性青壯年的比例急劇萎縮，而老人們通常不熬夜，女性要照顧家庭、孩子，深夜外出又有安全隱患，夜生活消費者大幅度減少了，人們對深夜食堂的需求不在了。

　　從供給方面來說，深夜食堂通常要營業到凌晨3、4點甚至早上6點，這樣的崗位只有年輕人才能勝任，而日本年輕人本來就少，愿意上夜班的人更少，深夜食堂的用工短缺可想而知。

　　值得思考的是，在用工短缺日益加劇情況下，理論上需要用更多的工資吸引更多的打工者。但實際上勞動力短缺并沒有促使薪資上漲，通脹率CPI始終接近于零，遠遠沒有達到安倍所希望的2%的目標，用工荒為什么沒有傳遞到勞動力價格上呢？

　　這是因為日本的失業率只有3.1%，是發達國家中最低的，意味著人口已經全部就業，基本上沒有富余人口了。也就是說，如果這個領域勞動力短缺，漲工資也沒有用，只有崗位消失一途。

　　·這是日本經濟固有的問題，通過財政政策或貨幣政策恐怕都很難解決。

　　由于日本戰后形成了一系列的企業雇傭制度，比如說終身用工用制，年工序列制和企業工會是企業雇傭制度三大支柱。簡單來說，終身雇傭制不是法律概念，沒有法律規定必須終身雇傭，不能開除員工，但是多年來形成了一個幾乎剛性的習慣。

　　又由于其特殊的工作制度，年工序列制將工資、職位與工作年限掛鉤，員工換工作的損失非常大。日本人跳一次槽工資會掉一個臺階，并且退休之后的收入都會受到很大影響，因此尤其35歲以上的日本人幾乎沒有意愿再跳槽換工作。

　　這樣的企業雇傭制度對于日本經濟已經形成了非常大的桎梏，但是當前也沒有解決辦法能夠改變。

　　為什么會形成這樣的制度呢？從源頭來說，這是因為戰后日本勞動力極度短缺，所有企業都怕勞動力丟失，從而制定了這樣的制度。你走你會受損失，你只要不走，在我這兒工作至少有薪資上升的趨勢，職位也有上升的可能性。該制度本身就是在勞動力短缺狀態下形成，現在勞動力繼續短缺，已經沒有改變的方向，日本找不到很好的突破口。

　　·勞動力大缺口，日本會啟用寬松移民政策填補嗎？

　　這種勞動力緊張情況逐步惡化，日本國內也在探討，是不是要部分甚至比較寬松地開放移民政策呢？

　　短期內不會。

　　日本是全球為數并不多的民族非常單一的國家，民族單一當然有好處，比如文化向心力、國家動員和調動能力較多元化社會更強，但這也形成了日本文化的封閉性。文化觀念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會因為缺勞動力，政府和社會就會愿意開放移民。

　　日本國民很難接受這樣大的變革。日本封閉的歷史時間太悠長，其封閉性更是遠超過我們的想象。其在幕府時期規定，人在區域之間是不能流動的，縣之間甚至村之間的人口都是不能流動的。這種封閉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這么多年，想在短期內改變是很難的。所以現在的日本寧可讓女性和老人去勞動，也不愿意開放移民。從日本經濟以往的經驗來看，如果經濟不景氣的時候，趨向于引入資本，而不是引入勞動力。

　　日本的很多經濟問題中包含著深層次制度性的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因此他們更傾向于解決表象上的問題。比如日本福島事件之后，地區的經濟受到很大的影響，就推出了類似專門的簽證制度。在這個區域投資，可以獲得一份永久簽證。但這其實并不是為了引進人口，你不會在這兒住，甚至你的投資也不一定在這兒有效投入，只是引導的政策。

　　對于日本政府和社會來說，引進資金比引進人口更容易接受。

　　三、延伸——日本老齡化是中國的一面鏡子

　　其實，我們說日本的老齡化嚴重說白了是五十步笑百步，現在老齡化社會的日本就是我們的一面鏡子。日本65歲以上老齡化人口達到26.7%，北京和上海也差不多。官方數據顯示，截至2015年底，北京全市60歲及以上戶籍老年人口約313.3萬，占總人口的23.4%，老齡化程度居全國第二位。官方預計，到2020年北京常駐老年人口將超過400萬人。我們國內的一線城市還是有著人口紅利，源源不斷有新移民。但是那些被大城市不斷抽血三四線城市和廣大的農村地區，則出現了絕對的老齡化。

　　國家層面上，中國是世界上唯一老年人口過兩億的國家。據統計，2015年60歲及以上人口達到2.22億，占總人口的16.15%。預計到2020年，老年人口達到2.48億，老齡化水平達到17.17%，其中80歲以上老年人口將達到3067萬人；2025年，六十歲以上人口將達到3億，成為超老年型國家。

　　由于觀念的改變、雙職工精力不足、以及生養教育成本的增加，我們近年來的生育率也令人擔憂。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中國2010到2014年的生育率分別為1.18、1.04、1.26、1.24、1.28，平均生育率僅1.2，即使取最高值也只有1.28。

　　老齡化、少子化的形式不斷加深之后，人口紅利消失，一些崗位也會隨之消失，日本的深夜食堂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老齡化及低生育率造成的結果不是勞動市場價格的變化，而是供需兩端的同時衰落。

　　四、總結

　　日本的老齡化社會已經使“深夜食堂”成為其快速消逝的文化印記。人們緬懷的不僅是深夜中的一碗熱湯面，還有那些曾經朝氣蓬勃的面孔所承載的光輝歲月。以鄰為鑒，今天的中國又該如何去迎接明日的白發？

　　央廣《王冠》紅人館輿情課題組 執筆 朱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