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劇照 (福建京劇院供圖)

“咚咚隆咚——鏘!”京韻鑼鼓一起,中國超級IP孫悟空再次受到全球追捧。

當地時間11月10日,為期5天的第九屆巴黎中國戲曲節在法國圓滿落幕。閉幕式暨頒獎儀式上,經中法兩國藝術家組成的評委會認真評選,福建京劇院京劇電影《大鬧天宮》榮獲“塞納之光”獎。古老的東方戲韻跨山越海,在世界“浪漫之都”的塞納河畔悠揚回響。

借助新技術條件下的電影藝術表現手法,《大鬧天宮》盡顯京劇武戲之美。公映以來,《大鬧天宮》已先后榮獲第14屆加拿大中國電影節“評委會大獎”、第3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金鶴獎“藝術貢獻獎”、第16屆中美電影節金天使獎“年度最佳戲曲電影”、第2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戲曲片提名、第3屆中國戲曲電影展“優秀戲曲電影”“優秀改編戲曲電影”、福建省第十屆百花文藝獎一等獎等榮譽。

從舞臺到銀幕,《大鬧天宮》各擅勝場。“‘先有舞臺版,再有電影版’是項目啟動之初就定下的方向,為的是讓電影版創作更加適應京劇舞臺的藝術呈現。”福建京劇院原院長、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制片金于賢表示。

國粹創排緣何落地福建?

今年適逢中法建交60周年,本屆巴黎中國戲曲節是近6年來在法國舉辦的規模最大的中國戲曲盛會,共舉辦劇目展演、戲曲展覽、戲曲電影展映、戲曲講座等活動16場,吸引了大批法國民眾到現場領略中國戲曲的藝術魅力,搭建了促進中法兩國人民心靈相通、情感交融的重要平臺。

京劇電影《大鬧天宮》是國家重點文化項目“京劇電影工程”21部作品中唯一一部京劇武戲,在省委宣傳部、省文化和旅游廳、省電影局和省廣播影視集團指導下,由福建京劇院與福建電影制片廠、首都京胡藝術研究會共同出品。福建京劇院于2017年12月完成舞臺版創排首演,2018年6月完成電影版拍攝任務。2020年9月,影片在全國公映。

“福建與京劇武戲有著很深的淵源。福建京劇院向來有著擅長武戲的傳統,創院之始,便有李盛斌先生這樣的京劇武戲泰斗為劇院沉淀了深厚的武戲傳統,其子李幼斌先生更是在20世紀80年代初創排出享譽國內外的京劇《真假美猴王》。”福建京劇院副院長吳建忠告訴記者,“福建京劇院的‘猴戲’有源可溯,在堅實的基礎之上,我們到今天已培養出7代武生‘猴王’,個個技藝超群。”

《大鬧天宮》的創排志在振興京劇武戲。“讓國粹闊步世界舞臺,光靠一個院團不夠,需要強強聯合,匯集各方的才華與力量。”金于賢說,為了排演好這出戲,《大鬧天宮》匯聚了京劇界的頂尖班底,在“京劇電影工程”領導小組專門成立的《大鬧天宮》劇目專家指導委員會協調下,多名武戲泰斗以及全國京劇專家就《大鬧天宮》的劇本創作、舞臺呈現、表演風格等展開研討。

“《大鬧天宮》的主創和指導團隊堪稱‘豪華’級別,李幼斌、楊少春、張四全、張關正、趙景勃、葉應援等京劇界泰斗級人物齊聚一堂,而影片導演程箓本就出自福建京劇院京劇世家,在戲曲、影視界摸爬滾打多年,積累了豐富的舞臺和片場經驗。”吳建忠告訴記者,京劇電影《大鬧天宮》由著名戲劇作家翁偶虹先生執筆,在京劇名家李少春先生上世紀50年代《大鬧天宮》的舞臺編排基礎上創作而成。在省委省政府和“京劇電影工程”領導小組的推動下,福建京劇院牽頭在全國11家院團挑選出武戲精英,組建了一支高規格團隊,“打”出了國粹京劇的新實踐。

多“角兒”合演孫悟空,是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創排上的最大亮點。為充分展示武戲之美,“京劇電影工程”領導小組和主創團隊在全國中青年武生中遴選“猴王”。來自中央戲劇學院的王璐、福建京劇院的李哲、北京京劇院的魏學雷和詹磊4位“猴王”最終脫穎而出,在各自的場次里各顯其能,展現“猴王”不同的性格特征。

既然是京劇電影,那么其藝術性也必然要區隔于其他電影作品。《大鬧天宮》以京劇武戲獨特的技巧語匯、跌宕的藝術節奏來構成生動、風趣、驚險、瑰麗的舞臺演出,用翻、打、跌、撲、舞等各種技巧身段,突出塑造孫悟空幽默風趣的猴王形象,技巧性、觀賞性、娛樂性與觀眾的審美極為一致。

方寸舞臺如何與光影融合?

當國粹邂逅光影,從舞臺到銀幕,演繹的空間、敘事、媒介等層面上各有不同,如何借助新技術條件下的電影藝術表現手法展現《大鬧天宮》的京劇武戲內核?出身于京劇世家的導演程箓從影片開拍起,不斷在“破圈”和“守圈”中找尋平衡。

將原本長達2小時10分鐘的舞臺版濃縮成1小時40分鐘的電影版,這是最讓程箓糾結的地方。“我從小學戲,深知戲曲演員有多么的不容易,每一個身段亮相、每一套把子,都非一朝一夕之功,我感到刪減的不單單是戲,更是每一個演員為這段戲付出的辛勤汗水。”程箓在與團隊商討多次后形成共識:京劇電影既要尊重京劇藝術規律和行當特性,也要符合電影的邏輯和審美。

依據原計劃的分鏡頭,程箓拍攝完所有的素材。在剪輯后期刪減原劇中的一些換景、氣口等橋段;同時借助平行蒙太奇等電影剪輯手法,對個別場次的武戲進行重編,讓一部分情節并列進行,既最大限度地保留京劇的傳統表現形態,又使電影風格敘事更為緊湊流暢。

“現在回過頭來看,我認為,電影是一個載體,可以承載任何一種藝術,我們可以把戲曲打散,再重新組裝,在還原京劇精髓的同時,充分發揮電影藝術的表現力和感染力,讓影院觀眾忘記時空束縛,感受如臨現場的沖擊力。”程箓回憶起當年拍攝情景,“曾經為了拍好一場戲,三天三夜沒睡覺。”導演和京劇演員的雙重身份讓他拍京劇電影有些優勢,但正因為他熟悉京劇,更擔心拍不出國粹的魅力。

談及第一次進影棚,四位主演中唯一一位福建本土演員李哲坦言:“在劇場里有上場門和下場門,然而到了設在漳州的攝影棚后,多機位拍攝讓我感到有些蒙。”

區別于劇院舞臺表演,電影《大鬧天宮》在拍攝時,為追求極致的視覺效果,一個鏡頭往往得經歷無數次的“重拍”。“在舞臺上,我們通過戲曲的四功五法來完成舞臺情境和情感表達,進場包含角色情緒在內皆有程式,而電影拍攝過程中產生的情緒中斷讓我們短時間內難以適應。”李哲說,對于習慣于單次演出整本戲目的演員來說,拍攝角度和情緒的連貫性無疑考驗著武生們的演技。

對此,都曾在京劇舞臺上出演過“孫悟空”的金于賢和程箓,與眾多藝術指導現場指導,老“猴王”帶新“猴王”,讓武生演員們迅速適應棚內環境,將精致雅正的藝術全身心融匯于光影之中,為電影質量提供了藝術保障。

“電影的最大好處是,可以將很多舞臺上觀察不到的細節放大,讓觀眾通過鏡頭的轉移,近距離地欣賞到演員細膩的表演。”程箓說,不過,在優點被放大的同時,舞臺上的瑕疵勢必也將被放大,這就對演員的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而在拍攝前期,導演組便反復地和演員溝通拍攝時的表演要求,要求演員反復地回看自己的樣片,讓他們從旁觀者的角度發現問題。

同時,結合數字技術電影科技手法,《大鬧天宮》將京劇舞臺表演與電影技術充分結合,加強了整體的視覺沖擊。如在“馬監訓斥悟空”橋段,在孫悟空的心理活動中,通過動畫設計增加了一段內心對話,讓整體“猴戲”的俏皮更顯張力。在金于賢看來,“不多不少”的科技含量恰到好處彰顯了藝術本體的“戲劇性”。

國粹之美始于顏值、忠于文化

藝術無國界,不同藝術形式的廣泛對話、碰撞與交匯,是世界文化繁榮發展的趨勢。

“記得有那么一回,我應邀參加了一場在吉隆坡一所電影學校舉辦的展演活動,活動結束后,學生們紛紛踴躍提問,他們對京劇唱腔的發聲技巧、京劇服飾之美,以及影片中巧妙的平行設計等問題充滿了好奇。”程箓回憶道。

傳統經典劇目韻味悠長,通過舞臺科技與藝術的現代融合締造出新的文化產品,讓越來越多的人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而折服,宛如春風拂面,令人耳目一新。而無論傳播方式如何創新,外部視覺形式如何更新,傳播載體如何改變,京劇電影《大鬧天宮》的本體精神從未變過,依舊是“始于顏值,忠于文化”,在傳播有效抵達受眾的過程中,不斷在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中展現新氣象新作為。

“從‘各美其美’到‘美人之美’,就能在‘美美與共’中促進世界文化藝術多彩綻放。”作為出品方之一的福建電影制片廠,在全國電影廠中是“小”而“精”的代名詞,規模不大,但始終堅持在生產創作的最前沿,創作了一部部耳熟能詳的影片,屢獲國內外大獎和觀眾贊譽,是名副其實的“小廠扛大旗”。

京劇電影究竟該拍成什么樣?福建電影制片廠副總經理、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制片人吳增仙分享道:“在尊重舞臺藝術的基礎上,通過多元素配合和有機融合,增加影片觀賞性,讓觀眾在體驗影視技術震撼的同時領略博大精深的京劇藝術,從而記錄經典、傳承經典、演繹經典,讓經典更經典。”為此,制作團隊借助高科技電腦特效、聲音剪輯等電影技術,營造恢宏氣勢,強化突出演員“手眼身法步”等心理變化細節,不斷拓寬內容與技術的創新邊界。

細心的觀眾可以發現,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在傳統京劇伴奏中結合了雙排鍵等西洋樂器進行音樂編排,更好地展示和渲染出舞臺上看不到的細節部分。“影片的音樂采用了30人的民族大樂隊,既保留了傳統曲牌,又貫穿了新曲子。除預先錄制的曲牌音外,打擊樂均現場伴奏、后期錄音,以增加音效的厚度感和層次性,更好地展示和渲染出舞臺上看不到的細節部分。”福建京劇院鼓師孔嘯龍說。

“不僅如此。針對京劇唱念當中的尖團字音問題,現場配音老師手握詞典現場查閱,保證演員發音的準確無誤……”程箓告訴記者,《大鬧天宮》全體主創本著尊崇傳統、守正創新的創作理念,在國粹藝術現代敘事上大膽嘗試,讓京劇藝術從皮相之美到魂相之美絲絲相扣、相得益彰。(記者 郭斌 通訊員 鄧斯妮)

編輯:羅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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